床上的人已经昏厥了过去。

丘乙过来时,看到这情形也是倒吸了口气,先派人给卫子晋嘴中喂参汤,接着把巾帕放入他嘴中,细薄的刀尖刻入伤口中,慢慢挑出细如牛毛的倒刺。

即便是昏迷不醒的卫子晋也忍不住“嗯”的一声咬紧了巾帕。

听到卫子晋一声一声的小下去,孙玉和丘乙万分着急,丘乙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杏雨忙用干净的巾子为他拭去。

终于把倒刺全数拔了出来,床上的人连“嗯”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丘乙丢下刀子,站了起来,同孙玉说道:“这些都是家主打的?”

孙玉点了点头。

“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父母,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也舍得。少主也是个可怜的,有爹等于没爹,还没学会走路却失了母亲,看着少主外表锦秀无比,内里却是千疮百孔,说起来,新妇不体贴,两人便一直这样的分开着,哪像新婚夫妇。”

丘乙本是性情中人,着实是看不下去的,他原本在营州落的难,是卫子晋救了他以及他一家人的性命,先有了救命之恩,后又被他能力折服,怎么也想不到才十七岁的年纪,竟然有这般心性,在营州与各大富绅相斗,那有半点惧色。

孙玉叹了口气,“少主的事,咱俩就不必再多说了。”

两人心思都差不多,可是他们也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他的脾气,但凡他认定的事,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卫子晋的命算是保住了。

天天好参好药温养着,终于养了大半个月有了起色。

白昼都爬在床上,卫子晋百无聊奈,但丘乙却不准他下地,怕牵动伤口。

这日,卫子晋叫杏雨和含香为他念书,两人坐在床前的凳子上轮流着念书,可卫子晋听了一会儿又摆了摆手,“算了,你们都退下。”

杏雨见他这模样,也为他心痛,于是让含香守在室外,她却匆匆往主院这边去。

云小花与绿离两人正在点钱,绿离正在总结她的生意经。

“娘子,我算了一下,卖一篮子蜜汁杏片,可以赚一百文钱,一百文钱啊,真多,记忆中我爹去干苦力活,也只不过十文一天,而我一个傍晚便赚了一百文。可是杏子是咱们府里有的,还好别人不知道。”

云小花忍不住想笑,哪会不知道,也只有这小丫头粗心,那小厨房派了几位下人去打杏子,想做些果脯零嘴,谁想到了那杏树下,哟,树上的杏子都没了,于是找下人一打听,才知道是云娘子亲自摘走了,这下谁还敢说。

好在小厨房的人也有手段,这卫府不知有多大,这个院子那个院子的,总有种杏树的,为弥补这空档,生怕公子怪罪,于是利用了些人脉,从别的院子里打了一些过来,倒也没有敢说绿离拿着私自去卖钱的事。

两人点钱点得正开心,杏雨却在廊下咳了一声,定然把主仆两人的话都听了个全。

绿离脸色一红,忙把钱往布袋子里一装,叮叮当当的跑主子耳房去把钱藏起来了。

云小花却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进来。

杏雨在云小花面前行了一礼,“云娘子,公子受伤躺床不起已有大半个月,云娘子还有这闲心在这儿点钱么?”

云小花皱了皱眉,杏雨这人一向忠心护主,两世都一样,便是卫家抄家,她也没有离开,就这样护在主子身边,有时候想想,云小花竟然有些嫉妒她,能陪伴在卫子晋身边,又不扯上男女感情,没有那么多爱恨,便可以一直瞻仰他的丰姿,而且还可以坦坦荡荡的,便是死也可以跟他死一块儿。

“他平时好好的一个人,上次杏园里也没有见着他哪儿不舒服,不知他伤着哪儿了?怎么伤的?”云小花没有什么心情搭理杏雨。

前世她只是个二等丫鬟,杏雨是大丫鬟,在她手中也吃了一些苦,但这人向来公平公正,不是故意使绊子,而是一心只为主子好,底下下人做不好,不懂规矩的必然吃她的苦。

也因为是这样,等云小花成了卫子晋枕边人时,再回头看杏雨,却见她把主仆两种身份把持的极好,也没有因为她的“爬床”而嘲笑她,也没有因为她的出身却站在卫子晋身边而指责她,甚至一样的对她恭敬。

便是这一点上,她服她。

杏雨依然面色不改,只慢条斯礼的陈述,把卫子晋是怎么受的伤,伤势怎么样,一点一点的说完。

云小花越听越是心惊,只不过吃了一点荔枝,他居然受了家法,削了权力。当初若是知道吃荔枝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是打死也不会吃的,卫家什么没得吃的,不吃那荔枝也不少长一块肉来。

“如今他怎么样了?”云小花担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