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醉桥也是神色一松,眼中绽出喜色,只很便问道:“静竹,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一眨眼你便不见?”

谢静竹面带惭色,小声道:“哥哥嫂嫂,都怪我不好,叫你们担心了……”

高峻忙道:“姑娘是被一牧人家老太太送回。道昨晚正巧遇到她迷路,本是想送回,只当时已不早了,这才留了姑娘一宿,今日大早地给送回了。”

“可是真?”

谢醉桥有些狐疑地盯着自己妹妹。

谢静竹脸微微一热,低头不敢看自己哥哥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道:“昨日傍晚马场里生乱,我被挤散了,一时心慌竟找不到路,越走越远,幸而遇到了那老妪好心收留我一晚……”

明瑜见她说话时,一双手不住扭着裙幅前系带,忙打断了她话,笑道:“回来就好。昨夜你想必没睡好,嫂嫂带你去歇息。”说着一时挽了她胳膊要走。

谢静竹松了口气,忙低头跟了她。

谢醉桥望着自己妹妹背影,沉思片刻,吩咐高峻道:“赏那老太太十金。叫出去寻人都回来。此事就此打住。”

高峻得话,应了声忙下去处置。

明瑜叫陪了自己一夜春鸢等人都去歇了补觉,自己亲自送了谢静竹回房,叫丫头们送上盥洗之物。待梳洗一番换了身家常衣服,又陪她用了碗乳羹,便催她上榻去养下精神,见她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便柔声道:“你心中若有事,跟嫂嫂说便是。”

谢静竹咬了下唇,终于还是摇头。

明瑜笑了下,握住她手道:“先睡一觉吧。”

谢静竹嗯了一声,目送明瑜轻巧离去背影。她此时感觉十分疲惫,却仍毫无睡意。脑海中不觉又浮出昨夜那少年张扬一张脸庞,望着自己肆无忌惮地大笑之时,一双眼亮如草原夜空上星辰……心中忽然涌出一阵似酸带甜烦闷,急忙用力闭眼,扯过被衾蒙住了自己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这恼人记忆给驱散了去。

***

谢静竹既安然回来了,众人便都放心下来。天神节会一直继续,江夔也继续拉着人到处溜达,颇有些乐不思蜀。谢静竹前些日刚到之时,与江夔一样,也是看什么都鲜,跟着他到处走,这几日却有些心不焉,跟着江夔游玩了两日,便推说日头太大不出门了,每日只躲府中陪着芝儿与阿祉。

转眼十来日过去,天神节会就要结束。这日午后,明瑜哄了一双儿女去歇了午觉。谢醉桥有事外,她便自己回房,也不觉得困,拿出前些时候给女儿做了一半一件里衣,正低头收后针脚,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见是谢静竹过来了,便笑着朝她招手。

谢静竹坐到了她身侧,低头看明瑜压针脚,一双手轻轻抚摸着柔软小衣料子,半晌却不出一声。

“静竹,嫂嫂之前就跟你说过,要是有心事,只管放心和我说。”

明瑜放下了手上针线,看着谢静竹笑道。

谢静竹像个孩子般地把脸埋她膝上,半晌,这才闷闷道:“嫂嫂……我有事,瞒了你和哥哥……”

明瑜伸手抚了下她乌黑柔软发,嗯了一声,道:“我和你哥哥都猜到了呢。只是见你不愿说,这才没追问。有事闷心里很难受,嫂嫂会帮你。”

谢静竹抬起脸来,两颊微微发红,低声道:“嫂嫂,前次你们寻我那夜,其实不是我自己走丢,我是被那个坏小子掳走……”

***

赛马受惊,发疯般地朝人群冲撞而来,众人慌忙闪避,场面一时大乱,谢静竹被人流挤开,与江夔春鸢他们远远散开,正要回去找,忽然看见几步之外一个五六岁男娃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地,扁了嘴哭。怕他被人踩到,正要过去扶起来,已有一戴了大笠人弯腰下来抱起那娃娃,顺手往他手里丢了块麦芽糖。

附近有兜卖小零嘴贩子,那糖想必是买来。小娃娃得了糖,立刻紧紧攥住,脸上还挂着泪,嘴巴却已是咧开,露出两颗大虎牙。

谢静竹见这小娃娃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再看向那男子,正遇到那人抬头,将笠檐稍稍抬高,冲她一笑,因了肤色棕黑,愈衬得牙齿雪白,日光里闪闪发亮。

谢静竹这一惊非同小可,此人竟是早间挑衅自己哥哥被她抢白过一顿那个西廷少年!立刻绷紧了脸当没看到,扭头要去寻江夔春鸢他们,谁知刚走一步,手竟被人从后扯住,猛地回头,见那少年竟已靠了过来,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谢静竹到此数日,晓得边城民风开放,时常见青年男女公然并肩握手而行,只这少年这举动,于她看来自然是极大冒犯,愤而想甩开,偏那少年手劲极大,非但甩不开,反而被握得紧,如同被铁钳钳住,甚至有些疼痛。心中羞愤之极,有心想喊叫,又怕惹人围观难堪,正僵持着,忽然听他打了个呼哨,那匹黑色大马便跑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他抡上了马背,那少年也跟着翻身而上,马便疾驰而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待谢静竹回过神来,那马神骏,转眼已经将身后那堆人抛下去老远。少年任她挣扎回头大叫了几声,再次催马,靠她耳边道:“你再动,跌下去就会摔断脖子。”

谢静竹生平第一回坐上马背,方才只顾惊慌挣扎,此刻被他提醒,眼角风便瞥见自己高高离地,身下那马如腾云般飞纵向前,脑子嗡一声,眼前便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下,被身后拦腰而来一只臂膀制住,这才稳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番外后一,完结。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