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令狐秋盯着木屋内满地的瓷片,惊讶地问道。

“瓷棺,这里曾经摆放着瓷棺。”秦锦绣的眸中闪出明亮的目光。

“你是指,这些瓷片和伯母的瓷棺同出一处?”令狐秋马上联想到一品棺材铺那副瓷棺,大惊失色。

“不错,几日前,我仔仔细细擦拭过娘亲的瓷棺,上面的图案熟记在心,我清楚地记得娘亲的瓷棺上有几处石榴多籽的图案,石榴籽原本应该是红艳的色彩,可能是因为当时烧制瓷棺的温度和材料的原因,那石榴籽的颜色特别黯淡,竟然被烧制成了绛紫色,你瞧,和这几块碎片上的颜色一模一样,还有这里……”

秦锦绣不顾严寒,俯身捡起一大块碎片,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是瓷棺的底部,上面有几道横纹,这些横纹并没有裂开的痕迹,应该不是烧制过程中造成的,我猜测是泥胚的缘故,北方的黏土多为黄白色,不像南方的白黏土细腻,所以工匠师傅为了使瓷棺更加美观,便因地制宜的以横纹为纹路,在瓷棺的底部画满细细的藤蔓,并且还在藤蔓周围画了几只漂亮的蝴蝶。同样的道理,这些蝴蝶的颜色也都是绛紫色。”

秦锦绣激动万分,“能烧制瓷棺的窑厂本就不多,虽然这里已经被废弃,但规模依在,完全有能力烧制出样式美观的瓷棺,我可以完全确定,娘亲的瓷棺就出自这家窑厂。”

秦锦绣喜悦地哽咽,“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终于找到了,找到了。”

“锦绣。”令狐秋也被情绪激动的秦锦绣所感染,由衷的为其高兴。

可是令狐秋盯着满地沾满污秽的瓷片,焦灼地说道:“话虽然如此,但外族举国实行火葬制度,能烧制如此大的瓷棺定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偷偷进行的,如今窑厂已经废弃多年,若是要找寻当年的线索,谈何容易?”

令狐秋欲言又止,暗暗叹息,毕竟秦锦绣的娘亲过世多年,再查起来,颇为棘手。

“没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既然逍遥王和娘亲都分别与窑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我们就从窑厂下手,细细展开搜寻,定会查出线索。”秦锦绣露出浅笑的梨涡。

“好。”令狐秋微微点头。

“我倒是觉得,这个窑厂年代非常久远,恐怕娘亲怀我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被废弃了。”秦锦绣盯着木屋缓缓推测。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令狐秋好奇地问道。

“你看这些瓷片下堆积厚厚的尘土,还有外面窑洞的风化程度,至少在二十年以上。”秦锦绣笃定地回应,在现代时,自己曾经看过一本编外的法医基础书籍,里面有个方法很实用,那就是根据尘土的累积厚度来断定年代。

秦锦绣利用手指的目测法,轻易地推断出木屋被废弃的时间。

“那……”令狐秋微微皱过清秀的眉,“真如你所说,时间如此久远,要想查询当年的事情,恐怕不容易。窑厂周边没几户人家,并且在我们来时的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我们从何处查起?”

“嗯,虽然时间久远,但一定有人记得。”秦锦绣眯着双眼,露出晶莹的光芒。

“哦?”令狐秋今日真是受益匪浅。

“你瞧瞧木屋的结构?”秦锦绣轻轻抬起手臂,“这是典型的木刻楞。”

“木刻楞?”令狐秋盯着斑驳的松木,一脸茫然。

“不错,木刻楞就是这种木制房屋的叫法,在北方,尤其是远东的极寒地方,木刻楞结构的木屋非常普遍,这些房屋,在搭建的时候,在木头中间铺设了大量的苔藓,就是这个。”

秦锦绣指向木屋里几处泛着绿意的地方,“就是因为有了生命力顽强的苔藓,所以,即使到了冬季,屋子里面也十分暖和,而到了夏季,又十分凉爽,特别适合北方居住。”

“哦,听起来真的好神奇。”令狐秋啧啧称奇。

“你还别说,这个木屋里并没有照进来太多的阳光,但里面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看来,木刻楞真是名不虚传,哎呀,真没想到,锦绣,你懂得真多,佩服,佩服。”令狐秋像模像样地拱起双手。

秦锦绣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我懂不多,不过是看过几本无聊的闲书罢了。”

“闲书?闲书是什么书?改日也借给我瞧瞧,”令狐秋眉目含笑,嘟嘟囔囔地说:“可是远东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呃,远东?”秦锦绣顿住了,拼命回想着方正曾经给自己讲解过的天下局势,此时的远东好像还没什么人,只是有些野蛮的罗刹人和迷了路的牧民。

“就是北方,一直往北,直到天寒地冻,没有人烟。”秦锦绣淡淡地解释。

“那是什么人修建了木刻楞?”令狐秋讲到了关键的问题,“一路之上,我们也没有见过第二个木刻楞的木屋呀?”

“对,修建木刻楞的人,一定去过远东。”秦锦绣笃定地点头,“这就是重要的线索。只要我们能找到修建木刻楞的人,就会从他的口中得知当年窑厂和瓷棺的真相。”

“不错,等我们回驿站之后,我会派郭玄暗中查找修建木刻楞的奇人。”令狐秋递给秦锦绣一个素白的帕子,“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窑厂,我怕郭玄一人难以应对逍遥王的丧事。”

“好。”秦锦绣擦了擦手,随令狐秋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