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糖暗自安慰着自己,面朝床外,想安然而睡,然而,思绪却将她带回了上午的那个吻。

那一刻,那个男人低头看他的眼神,那热切得要将人融化的爱意,他努力隐忍的,却又投入无比的深情,那么清晰的在眼前浮现。

那柔软的,带着点湿润的唇,那清浅的,带着优雅男子气息的香味,仿佛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围绕着自己,挥散不去……

唐七糖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中莫名又是一阵烦躁。

她不禁用力的转了个身,却在刚转过去的时候,又被一阵突然袭来的刺痛,刺激得紧皱双眉。

“唔……”唐七糖痛的低喃出声。

守在屋中的月儿赶紧过来了,她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姑娘?怎么了?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

唐七糖努力让自己翻回身,那痛感,便慢慢减弱了,却如地震余波似的,还是让她觉得头脑昏沉沉的,没有力气。

“大概是这大姨妈折腾人吧!”唐七糖心想,好好睡一觉,大概明天就好了吧。

她疲惫的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慢慢睡去。

帐外,又折回来的卫曦之默默站着,竖起耳朵,努力听着那轻轻的呼吸声,好久之后,才冲月儿挥挥手。

月儿识趣的轻掀开帐幔,唐七糖面朝外睡得正酣,只是那睡梦中还紧蹙的眉头,那略显苍白的脸颊,让卫曦之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睡了多久了?”他低声问着。

“回王爷话,一个时辰了。”月儿头也不敢抬,低低的回答着。

“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月儿,卫曦之默默的走近一些,他瘦高的身材几乎要靠着床顶的雕花床檐了。

他迟疑着,看了看这架子床,极小心的在一侧坐下来,直到感觉床并没有半分动静,才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唐七糖的脸,却始终不敢靠近。

日头开始西斜,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卫曦之便这么默默地看着唐七糖,一眼不错。

床上的人偶尔的低喃,都会使卫曦之的眉动一动,直至她睫毛轻颤,似乎要醒过来了,卫曦之才小心的站起来,快速的离开。

屋子里已经有些暗沉,而刚醒来的唐七糖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她想翻个身,却在转换方向的时刻马上停下来,身体以别扭的姿势定住,不敢再动一下,只因为脑后那处疼痛,如有开启键似的,只要转过去,便让她刺痛不已。

“奇怪!什么鬼!”唐七糖忍着痛,低咒出声。

她不死心的又稍转了转,立马后悔的大力转身,一下子把脸埋到枕上,将那痛苦的呼喊声压在了枕头里。

不能再试了!

真的痛!

真的有方向的病!

这大姨妈也太厉害了!或者这是偏头痛?!

唐七糖皱眉想着,伸手撩开帐子,埋着头喊:“月儿!月儿!”

月儿赶紧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着:“姑娘起来了?可好些了吗?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唐七糖这才把脸抬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水。给我倒水。”

她这一抬头,把月儿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您……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姑娘可是腹痛?”

“我脸色不好看吗?”唐七糖慢慢的让自己脸朝外侧躺着,脑子里的刺痛感如地震余波般的还在,她声音都低了几分。

“嗯!姑娘先躺着吧,别起身了!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月儿紧张得很,王爷那么疼爱唐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可不能耽误了。

“禀报王爷做什么?我只是……只是来那个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唐七糖不想让卫曦之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想。

“可是姑娘,王爷嘱咐过了,只要姑娘有一点不适,都要禀报的……”月儿脚站在床前,身子已经侧着向外,相对唐姑娘,王爷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不报不行啊!

“好,那你去。去了便不要再回来了!我都说了我不想看见他!”唐七糖觉得好累,心里也烦,女人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那个死妖孽,我和他有那么亲密吗?有吗?!

“这……姑娘……”

月儿不敢动了,紧抿着唇站在床前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似的,赶紧去倒了水捧给唐七糖,扶她半坐起来,小心的喂她半盅水,试探的说道:“那……姑娘可要吃点什么?奴婢去让厨房做。”

“我不想吃。你帮我把衣服拿来,我起来走走。”

“是。”

两人穿着衣服,余波退去,唐七糖只要朝着床外那个方向,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了。

眼见着她脸色慢慢转红,月儿竟然深吐出好大一口气。

唐七糖听见,侧头看她,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都说了没事了!看把你吓得!帮我把床上的那条帕子拿来。”

说完她转头望向床里,却在刹那间,被脑袋里突然袭来的刺痛,击打得身子摇晃了几下。

唐七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头,痛呼出声,若不是月儿正扶着她,她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即便如此,她突然的全身无力,身体几乎全部压在月儿身上。

月儿也吓了脸色大变,努力抱着她,又拖回床上,焦急地问:“姑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奴婢……奴婢该怎么办?”

唐七糖沉沉的闭着眼睛,痛苦的感受着头部的痛楚,却还是无力的抬手摆了摆,轻声地回答:“……没事,一会儿就好……好像有点……偏头痛……”

屋子里沉默下来。

月儿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非要坚持着离开去禀报,紧张的站在床边,两手搓着看唐七糖。

说也奇怪,大概过了半刻不到,唐姑娘的脸色又正常了,她张开眼睛,看起来精神也很不错了。

月儿也有些疑惑起来,抿抿唇,小声问道:“姑娘,怎么样?您真的没事吗?”

唐七糖摸摸自己的额头,在枕头上稍微动了动,有心要再试一下,却最终被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感征服了,不敢再转到后面去。

或许,过几日就好了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来大姨妈?

唐七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看一眼月儿的紧张样子,摆摆手说:“这偏头痛还真是厉害,我竟然不能转到后面去,一转就疼得厉害,这可好,难不成我如今只能一直向前走吗?”

“这……是什么症候?姑娘,要不还是让奴婢禀告了王爷吧,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都说了没事!你不许再提!大夫?不就是那个丑八怪吗?我看见他只会更头痛!过几日便好了,我现在便好了。”唐七糖觉得自己又有精神了,自己慢慢坐起来。

“可,可王爷担心姑娘呢!”

“月儿,我饿了。我要吃饭。”

“姑娘……是!”

月儿走了。

唐七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面朝外坐着。

屋角已经点了灯,黑暗却还是一点一点地围过来,灯火的昏黄,倒反而像烘托黑暗的背景,使这夜色,染上了一些孤单凄迷。

脑袋不疼了,仿佛从未疼痛过一般,唐七糖却不敢回头,不敢转个方向。

屋角的烛火忽然‘噼啪’跳了一下,唐七糖本能的转头去看,头部却又是剧烈的刺痛了一下。

唐七糖闷哼着抱住头,过了好半天,才觉得缓过劲来,她懊恼的跺了跺脚,气得自己骂自己:“笨蛋!”

骂完了,心里却开始害怕起来。

那害怕,就像这黑夜一样,一点一点地包围住唐七糖,渐深渐浓的沉淀在唐七糖心底。

“会不会我长脑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