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湛王爷上门求娶。老爷起初推拒,奈不住湛王爷三顾茅庐,态度极为诚恳,句句话都为如意思量,加上如意在旁恳求,最后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还是成了。那命词便更得烂在肚子里。

湛王妃没有继续打听,母亲本就身子弱,再经不起多思多虑。

袁大夫开好了方子,将聚气丹放在纸上,拱手作别。“老夫人要喝完粥后再喝汤药,我出门买些药材。先告辞。”

湛王妃点了下头,脑中思绪翻飞。袁大夫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湛王府的,她想不起来了。

余老夫人轻轻开了口:“王爷对你好不好?”

湛王妃按住母亲枯瘦的手,“王爷对我很好,娘不必挂心。”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为娘的心,哪有放得下的。娘只盼你跟王爷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丫鬟端着小瓦罐进来。“王妃,粥已经热好了。”

“娘,您一定饿了,女儿喂您喝点粥吧。”

湛王妃一勺一勺将粥液喂到余夫人嘴边,下巴稍稍仰起,檀口微张,就像小时候母亲哄她一样。余老夫人喝了两口便皱起眉,但仍旧忍痛将南瓜粥慢慢咽下,咽几口心口子便疼一次。

透过帘子缝隙窥探的袁大夫悄悄转身,余老夫人若能吃下东西,这病便能治。老夫人不仅仅是胃里有脓血,在这之前,脾胃失和已有许久。到如今,五脏六腑皆有旺弱。

没想到的是,隔了二十多年,余老夫人还能认出他。连他自己都不愿回想,早年他还四处游街算命。

真论起来也不能叫算命。他本是蓟州人,那时蓟州年年同北狄打仗,父母都死在狄人手里。他实在无路可去,便躲在一个车队的箱子里跟着逃到梧州。车队是一个大户人家,发现他躲在箱子中便将他揪了出来,狠狠抽了顿鞭子后让他滚。他只好在梧州行乞度日。

一次碰上个老道士,那道士扔给他一本《称骨术》。他识字,将书翻得滚瓜烂熟后就开始游街算命。但谁相信一个乞丐会算命,于是挨了不少打。不仅被乞丐兄弟们打,还要被那些百姓打。

他越说自己会算命那些人越打得狠。但他不肯松口,坚持自己不是乞丐,时间长了,偶尔也能碰上一两家人肯将婴儿抱给他看。不过,那样的机会实在稀少,日子总是饿三顿饱一顿。最后还是饿晕在西城路边。

余老夫人对他有一饭之恩,属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湛王爷对他也有救命之恩,更是他的伯乐。将他引荐到仙鹤观,让他不用四处流浪,只一心钻研道术医术,终于在洛京有了一席之地。

二者孰轻孰重?

在他袁坚的心底,一样重。可是,终归要二选一。

事实上,他早就做了选择。当湛王爷为王妃人选发愁时,他说出了余若的名字跟命格。

世间安得两全法,他终究是负了余老夫人。只希望这一次,他能挽住余老夫人的性命,以偿还那一饭之恩。

次日,湛王妃带着妹妹余悦去参加余家二房的满月喜,经过珠玉楼,进去现挑了一套娃娃戴的首饰,不外乎就是脚环项圈之类的玩意。

出来后,余悦问道:“姐姐,你还给邢嫂子封银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