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如意,如意。”

余悦抹掉眼角的泪痕。“父亲来看姐姐了。”

余元青掀开帘子,远远看着虚弱靠在床头的湛王妃,眼中略显张惶。他这个女儿未出嫁时从未病过,这次回来却病了将近一个月。

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小世子姬福,他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外祖父,娘的病明天就好了,外祖父不要伤心。”

湛王妃不由一阵心酸。父亲的愁肠百结连小小年纪的福儿都看出来了,这叫她怎能走得安心。

“父亲无须为如意担忧,有袁大夫问诊,女儿没有大碍的。倒是那件事,女儿盼着您早做抉择,最好在我走之前就定下来。”

余元青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有气无力道:“嗣子,不找了,你也不用操这份心。”

湛王妃甚是不解,坐起身子追问:“父亲的意思是?”

余元青缓缓打量四周,从油亮的黄杨木墙到章纹华彩的屋顶格,到湛王妃出阁时置办的妆台柜子,再到簇云纹马踢腿的红木六柱式架子床,所有的旧物都被他忧郁的目光抚摸了一遍。他两簇短眉再度结成一条黑线,悠悠说道:“不要嗣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这家业分给你们姐妹俩。你跟悦儿以后的孩子,若是夫家同意,挑一个孩子姓余,就当是传承香火。若是夫家不肯,便算了。”

湛王妃跟余悦面面相觑,心头的震撼无法言喻。能生在这样一个家,有这样的父亲母亲,她们何其有幸。若是母亲还在,她们一家人继续和和美美,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美满之家。

湛王妃的脸颊瞬间湿了,余悦也跟着轻声抽噎。

余元青见两个女儿都哭了,知道她们是想起自己逝去的亡妻,不愿再待下去。

“你好好养着,莫管那些琐碎的事了,府里还有管事、还有我在,哪至于让你累病。”

余元青快步离去,剩下余悦两姐妹抱头痛哭。

哭完这一场,母亲逝去的悲伤总算是可以放一放。余悦恢复了些笑意。湛王妃的身子没几日便好转,一心准备回京的土仪。

笔墨纸砚、花粉胭脂、扇坠香囊这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湛王妃还从天衣坊订了五匹湘妃缎,这是专门为皇后准备的礼物,等到二月初才能取到。此外,她想着傅烟芜用纸比常人费,还专门为她单独备了一箱梧州特产的宣纸。加上一些可以放置不坏的吃食跟小玩意,零零总总装满了三大箱。

湛王妃在心里细细算了一番,怕还是不够。余悦见她准备了这么些物事依然发愁,不以为然道:“咱们梧州最有名的画绣,姐姐要不各样多买些。那些台屏、墙屏、扇面之类,不拘富贵不富贵,都能送。那软裱的单面绣,银子不算多,还好携带。姐姐就多选些图样,花鸟的、福字的、云纹的,回去了随便一分就是。还为了那些人如此伤神,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