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刑不过,晕了过去。

被人用水泼醒后,我有些迷茫,十指连心的疼痛让我一阵阵抽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公堂。

堂上,县老爷厉问:‘你招还是不招?’

我几乎没有力气说话,这时,一只蝴蝶从窗户里飞进来,落在我的手上,然后更多的蝴蝶飞过来,开始吸食我的血液。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我吓坏了,拼命地驱赶蝴蝶,驱赶的时候把围巾打掉了,露出容貌,一个师爷看到我的样子,大惊失色,喊道:‘她、她是梅花妖!’“

女子说到这里,凄然一笑:“我不过因为长期生病,容貌与别人略异,就被人污蔑成了妖。

是的,在我们老家徽州就有一个落梅妆梅花妖的传说,真没想到在这里也有人知道。

我生病之后,我夫君请来名医用祖传的梅花针在我额间刺了一朵梅花状的针眼,并用家传的灵药给我服下,这药能将我血液中的毒素从眉心处排出,所以,我的眉心便常常凝结着血冻,看上去就像一朵梅花。“

女子叹了口气:“师爷喊出我是梅花妖后别人竟也相信,大概是因为那蝴蝶吸血的场面太吓人了吧,更别说,蝴蝶吸了血后也变成了血红色,纷纷落在地上死了......

后来,在众人慌乱的时候,一名班头悄悄端来一盆狗血,兜头便向我泼来,于是,刚被水泼醒的我,又被血泼晕......“

想起往事,女子目光杳渺,声音缓缓:“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受刑受惊再加连番磋磨,投到狱中后,很快就不行了,更别说,没药可吃了......

可即便是我没招,县老爷依然为我定了罪,主要的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害了我夫君......”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恳求地望着夏初菡:“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求江大人,请姑娘代我转达,请大人看在故人的份上,帮帮我,替我们伸冤.......“

虚幻的泪水落下来,女子跪在了她面前。

夏初菡连忙做出扶起的姿势,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向江大人如实呈报。“

正在专心交谈的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房间里进来的第三个人,华表妹的丫鬟菱香惊异地看着面前少年的奇怪举动,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凝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蝴蝶女的交谈太过投入,夏初菡还没有回过神,目光扫到这个不告而入的人,一时竟没有分清实体和幻体的区别,格式化的话便脱口而出:“姑娘是来找我的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帮你传达?”

她说这话时,目光清湛温润,言语诚恳,注视着你的目光,是一种让人沉溺的专注。

一如她对每一个来找她的异客。

丫鬟被自己眼中的少年这样看着,不自禁地脸红起来,先前随意的形状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她福了福身,说道:“我家小姐有事想请公子您去一趟。”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夏初菡才恍然醒悟,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明显的一个人,竟被自己当成了鬼......

失态不过一瞬,她很快恢复正常,疑惑:“你的小姐是......”

菱香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注意到自家小姐,连自家主子都没认清,妥妥的受正房欺压的命啊......

菱香道:“我家小姐就是江大人的表妹,将来很可能也是你的主子,所以小哥最好赶快去,伺候好主子,才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么。”

这话很有提点的意味,可是落在夏初菡的耳中便甚觉无厘头,比那些记忆不全的鬼鬼们还无厘头,不过她也没有计较,面上仍是一派温文平和:“如果你家小姐有事不妨现在说,既然你叫我小哥,就应该明白,男女有别,我贸然前去,不是对你家小姐清名有损么?”

她言语带笑,似乎有点挪揄的意味,又似乎没有,菱香一时无法反驳,噎在那儿不动了。

夏初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话,便道:“如果姑娘没什么事,那我就不送客了,我这里还有一位客人,我正在和她谈事,还未谈完。”

丫鬟蓦然抬头,脸色发白:“客、客人?”

夏初菡嫣然含笑:“对呀,我能看见鬼魂,怎么,江大人没告诉你家小姐么?”

丫鬟节节后退,冷汗滚落,她眼睛仓惶地看着四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等着扑上来把她吃了,然后,她倏地一转身,化为视野中的一道残影。

徒留身后一扇不断开合的门。

夏初菡:“……”

她摸了摸鼻子,淡定评价:“这速度,够快,都赶上鬼魂了吧?”

蝴蝶女:“......”

她目光奇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你刚才的回绝是对的,如果你真的去了,只怕惹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夏初菡懒懒道:“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大家小姐能找我有什么事啊,没的浪费时间,这才不愿意去。

至于说惹上什么事……我倒是不觉得,我们无冤无仇的……

再说,如果我真是个男子,事情传出去了,对她危害大还是对我危害大?如果我暴露身份,她闹出什么不就是一场笑话么,除非她脑子有坑才会这么做。”

蝴蝶女看她的目光更奇,唇角噙着一缕悠长笑意:“是啊,有坑……”

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语气轻柔如梦:“说起来,我们真的很有缘......我看到你这副样子……很高兴,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亲人一样,好亲切……”她仿佛坠入了遥远的遐想,“是啊,很有缘……”

夏初菡心中疑云陡起,问道:“我这副样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