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灵刚走出帅营,迎面就冲过来一个传令兵,差点与她撞上。不地那个传令兵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笔直地朝着宇文慕廉的帅营冲了进去。

望着那个传令兵冲进宇文慕廉的帅营,白叶灵皱了皱眉头。虽然她跟宇文慕廉的关系实在是说不好是敌人还是朋友,但表面上宇文慕廉对外宣称的可都是她是他的姬妾,而且最近还一直说要将她扶正,普通一个士兵见到她不应该这么无礼才对。难道那个传令兵没有看见她?可是有什么事情能让那个传令兵急到对她视而不见?

她想了想,又悄悄退回到帅营,不过却没有进去,而是悄悄地潜伏在了宇文慕廉帅营的帐棚顶部。

她本来以为她会听到什么,但没有想到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看到那个传令兵从帐棚里出来,她猛然回头,就见宇文慕廉正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后。

“这里风景真好啊!”她干笑了两声,干脆盘腿坐在帐棚顶。

“是啊,风景真好啊。”宇文慕廉也不点破,陪着她坐着,眼睛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微眯着眼睛。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白叶灵不知道她是该继续就这样坐着,还是干脆跳下去,她只觉得她跟宇文慕廉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两个大傻瓜一样。

令白叶灵没有想到的是宇文慕廉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等到寒风袭袭,他才慢慢地起身,跃了下去。

白叶灵也跟着跃下去,这才想起就因为宇文慕廉一直一副很虚无飘缈地坐着,害她忘记问他关于那个传令兵的事情了。算了,明天吧。

这样想着,白叶灵转身回了自己的帐营。

***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把今天要做的事情留到明天。以前白叶灵不信,可是现在白叶灵信了。她站在帐营外,呆呆地望着面前空空如野的营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夜之间,宇文慕廉走了,却独独将她留在这里,这情况未免也……

“宇文慕廉说让你暂时留在我这里,先让慕丹枫照看着,他去阈京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子可以解你体内的毒。”纪祈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叶灵没有回头,她只觉得可笑。真的很可笑。宇文慕廉是当她是傻瓜了,还是小看她的智力?她会看不出来出事了吗?最可笑的是纪祈安。这个曾经要杀她,伤透了她的心的男人,现在居然站在这里说着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我要去找宇文慕廉。”她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翼国的方向走去。她是爱纪祈安,但是她现在不能丢下宇文慕廉,犹其是在他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之后。

白叶灵还没有走出几步,纪祈安已经一个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朕的命令,你哪里也不能去。别忘了,你还是朕的王妃。”

白叶灵吃惊地望着他。

“你没有诏告天下我杀了皇后然后畏罪潜逃吗?”

“皇后是感染了天花而死亡的。”纪祈安回答得肯定。珠儿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所以也没有人真正地跟她亲近,所以他将什么都隐瞒了下来,即使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份心痛的原因是什么,即使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恨她,他也没有定过她的罪。

听到这番话,说心里没有一点高兴,那是骗人的。她突然间很感谢宇文慕廉。如果当初不是他有意的设计她,只怕她也许真的会死在肖太妃的手上。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带走她,没有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也许她早就死了,不会从纪祈安的嘴里听到现在的这番话,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必须去翼国,必须知道宇文慕廉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要回到宇文慕廉的身边去。”她朝着纪祈安笑着,越过他朝前走去。等救回宇文慕廉,她一定会跟纪祈安说她爱他,但是现在不行。

突然,脖子后面一疼,她只来得及回头望了纪祈安一眼,然后整个人慢慢沉入到了黑暗中。在沉入到黑暗中前,她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要去救一个曾经对自己好的男人而已,为什么他的脸色却看起来那么地阴冷,简直就像是冬日的寒霜一般?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铁窗之后,身边什么也没有。

“放我出去。来人,来人啊!”她大声地叫着。就在她以为即使她的喉咙喊哑了也没有人会理会的时候,铁牢的那一边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最后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只要你不去翼国,朕立刻就放了你。”

白叶灵呆呆地望着纪祈安。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野蛮。他怎么可以这样地野蛮,从不问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里是哪里?”她压抑着自己的失望和愤怒,冷静地问着。

“皇宫。我们回来了。”

白叶灵嘴都气白了,转身走到牢房最阴暗的角落,静静地坐着。她明明告诉过自己不可以爱上这个男人的,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要爱上他,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现在的步田地?难道为他付出了生命还不够,还要她付出更多更多?

“放我出去,不然……”就算是欠廖宇的,她也该还清了。她不原谅这个男人,不想原谅他,不愿意原谅他。

“……不然,我决不原谅你。”

纪祈安只站在铁门之外静静地望着。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也明白她那么做才是最应该的事情,但他就是不想她去翼国,因为宇文慕廉说过不管她的毒有没有解开,如果再一次踏入翼国,就绝没有机会再回来。他不是怕失去她,他只是怕她会跟着宇文慕廉一起堕落,一起赴黄泉。

他想她活着,哪怕让她活下来的代价是她恨他。

“我必须留下你。”纪祈安转身。

“你是不是知道宇文慕廉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白叶灵扑到了铁栅的面前,紧紧地抓着铁栅。

纪祈安停顿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

慕丹枫走进天牢,在白叶灵的牢门前站住,在他身后的牢头很快地打开门,放他进去。

白叶灵坐在地上对身后的响动充耳不闻,直到慕丹枫站到她面前,她才勉强抬了抬眼,伸出一只手让慕丹枫把脉。

慕丹枫把完脉,拿出纸笔记录着白叶灵的情况,同时思考着,等抬头,才知道白叶灵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顿时尴尬地笑了笑。

“你别那样看着我。就算你那样看着我,我也没办法放你出去。”

听到慕丹枫的话,白叶灵又沉默了,突然吐了一口血,倒向地面。

就在白叶灵倒向地面的时候,铁牢的门飞快地被打开,纪祈安冲了进来,接住白叶灵。当他发现白叶灵身上的血迹的时候,整个脸色都变了,迅速地放下白叶灵,揪住慕丹枫的衣领。

“她怎么了?”

慕丹枫沉默着。半晌,他才抬头。

“她本身身子弱,再加上天牢里潮湿,所以身子骨有些受不住,使得寒气入侵,五脏六腑有些受损罢了。只要离开了这里,应该就会没事。”

纪祈安松开抓着慕丹枫的手,看着地上紧闭着眼睛的白叶灵,犹豫了一下,伸手抱起了她。

白叶灵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天牢,而是皇宫里的落屏楼,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纪祈安大概是不怎么想面对她,只将她放下便离开。慕丹枫走到屋外四处望了望,确定纪祈安走远了,才冷着脸走回床边,冷冷地看着白叶灵。

“你就那么地想去翼国,想去宇文慕廉那里?甚至不惜故意用内力伤害自己?”

白叶灵望着慕丹枫笑了。

“既然你知道刚才我是故意用内力逼出一口血,为什么不跟纪祈安说?”

慕丹枫沉默了。他为什么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他只是直觉地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

“天牢虽然难以脱身,但想要从这皇宫里脱身也并不容易。”

“所以我才想要请你帮忙。”白叶灵说着,突然从床上跃起,掠到慕丹枫的背后,伸出一只手勾着慕丹枫的脖子。

“你想怎么做?就算是拿我当人质,纪祈安也不会放你走的。”慕丹枫很冷静,他知道白叶灵不会杀他。

“我没想过要拿你当人质,我只要你交出我的解药跟回光返照丸。你应该有吧?”白叶灵望着慕丹枫。

“如果我不愿意给你呢?”慕丹枫很平静地问。

“那我就杀了你。”白叶灵陡然收紧勾着慕丹枫脖子的那只手的手指,扼紧慕丹枫的喉咙。

慕丹枫只平静地站着,即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白叶灵等了半天,见慕丹枫没有反应,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慕丹枫的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他却仍然没有吭声的意思。白叶灵终于叹了一口气,松开他。

他赢了,她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别说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替她配出解药的人,光凭他是纪祈安唯一承认的朋友这一点,她就没有办法真的下手杀了他。

“你真的那么想去救宇文慕廉?”她垂下手,慕丹枫反而转身面对着她。

白叶灵迅速地抬头。

“救?这么说我的直觉没有错,宇文慕廉真的出事了?”

“嗯。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给纪祈安的信上说他此次回去翼国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将你交给纪祈安。”慕丹枫想了想,回答。

“我想救他。”

“如果救他会让纪祈安误会,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你也一定要救他?”

白叶灵点了点头。点完头,她忽然笑了。她是一个杀手,从来只知道杀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救人,没想到今天居然也有为别人担心的时候。看来在这个时代活过这么一遭,她连本质都变了。居然也有有情有义了。

“如果救宇文慕廉会让你就此死掉,你也要救他?”慕丹枫继续问,脸色比刚才更加地沉重。

白叶灵点了点头。

慕丹枫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两个瓶子。在将瓶子递给白叶灵的时候,他的眼角有意无意地往窗外望了一眼。不过此时的白叶灵沉浸在能够去翼国的喜悦当中,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这小动作。

一接过慕丹枫手里的瓶子,她立刻几个起伏,离开了皇宫。

等白叶灵走远,慕丹枫才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她走?”

风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前,静静地喝着茶,竟然没有回答慕丹枫的话。

慕丹枫叹了一口气。

“即使她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你也还是打算让她去?”

“我会跟她一起去。”桌子前面的人站起身。

慕丹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是皇帝,你如果走了,天下怎么办?”

“你替我顶着。”音落,屋子里又只有慕丹枫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翻着白眼。替他顶着?皇帝啊,难道是那么容易顶的?

***

纪祈安一直远远地跟在白叶灵的身后,离得即太远,也不太近。每当白叶灵停下来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停下来,静静地、远远地望着她。

他曾经因为被夺走了重要的东西,所以想要夺取天下,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那样他才有能力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是当他真正地登上皇位这后,他才发现他错了。那里虽然位高权重,但却是寂寞的。珠儿不会原谅他,白叶灵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对他格外动心,反倒是因为他是皇帝,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帮他的忙而离开。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父皇要夺走珠儿,纪祈衍又为什么想夺走白叶灵了。坐在那个位置,如果不从别人那里夺走些什么,就只能看着别人幸福,自己痛苦。

他错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再错。他不想失去白叶灵。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对白叶灵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脚下,他条件反射一般地飞退了一步,他刚退走,他先前所站的位置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一个黑衣蒙面人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了看黑衣人脚下的那个大坑,这才抬头望着黑衣人。

“你是谁?”他问得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多么地惊讶。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只用一击便将石头和地面击得四分五裂、四下飞散!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要给我乖乖地回到大齐就可以。”

纪祈安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个人很清楚他是谁,并且是来阻止他跟着白叶灵的。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黑衣人说着,立刻一掌朝着纪祈安拍过来。这一掌快如闪电,纪祈安躲不过,只好伸手去接。两掌刚刚碰到一起,纪祈安立刻吐了一口血倒飞了出去,倒地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黑衣人走到纪祈安的面前,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转身。

纪祈安躺在地上,一直到天黑才慢慢地醒过来。当夜空中的星星倒映在他的眼瞳里之后,他才慢慢地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动了一下手指,虽然很艰难但他仍然坐了起来。望了望四周,他又望了望自己的手。他还活着。看来那个黑衣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他。那么那个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

阈京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大商小贩叫卖声不断。白叶灵抬头望了望这平静的阈京,一转身钻进了一家酒楼。

“客官,请问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