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熄了烛火,瘫在床上,有些出神。

这枕头里好像还有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奇异的味道,至今他只在她一人身上闻到过。平时若有若无,可是她高兴的时候,或是情动的时候,这股味道总是会更浓烈一些。随着两人越来越亲密,她的香味也越来越明显。

只要她靠近,便是不回头,他也知道那是她。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看她一心为他着想,奔波于前,甚至趁他睡下了偷偷亲他。就在今天夜里,她从屋子里奔出来为他披裳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他都忘了前一刻她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可是提到孩子,她整个人又变成了那样。和最初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如今想来,他之前的那些自欺欺人的臆测都开始变得可笑起来!

一怒之下他便把她赶了出去,想着从此以后便不要再见到这个女人也好。

在床上翻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开始想郑蛮蛮此刻的处境。

事实上,郑蛮蛮现在正一个人缩在厨房的稻草堆里睡得正香。

她饿了大半天,终于在厨房找到些吃的,填了填肚子,便趴在还算柔软干净的稻草堆里睡下了。

临睡嘟囔着又骂了杨云戈几句。这臭不要脸的,裤子提上就翻脸不认人了,给老娘都记着,以后老娘有钱有本事了,定要把你裤子扒了挂在城墙上晾着……

她再也想不到就是她自己这个临睡前喜欢自己嘀咕骂他几句的毛病害了她,杨云戈就是听了她几句梦话所以心里不高兴。再加上他一试探,郑蛮蛮的反应让他大失所望。

然后她就被人赶出来睡厨房了。

隔日一早,郑蛮蛮被安福推醒了。

这小正太眨巴眨巴着星星眼看着她。

“嗯?”郑蛮蛮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安福道:“蛮蛮姐,你到我屋里去睡吧。今天早上我蒸包子吃,给你留两个。”

郑蛮蛮小狗似的抖了抖一身的稻草,从稻草堆里爬了出来,打着哈欠,道:“天还没亮呢。”

“你,你怎么又和骑主吵架了啊……”安福小心翼翼地道。

郑蛮蛮委屈得眼睛发红,道:“什么吵架啊?我怎么敢跟他吵架啊。他大约是腻味了,说不用我伺候了。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呗。”

“蛮蛮姐,这是什么?”他伸手指了指。

郑蛮蛮低头一看,发现是那把匕首。她微微一哂,道:“前几日跟张胜大哥那赢回来的。”

说着,她微微有些走神。

“骑,骑主没发现?”安福惊讶地道。

“发现了”,她抿了抿唇,目中有些狠戾,道,“但他没放在心上。”

安福还想说什么,但是郑蛮蛮已经蜷缩着腿,把脸埋在膝盖里,哽咽了起来。

他只得道:“蛮蛮姐,别伤心了,骑主只是一时生气。他这么疼你,你去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了。”

郑蛮蛮摇摇头,呜呜道:“我讨厌他,我再也不要伺候他了。”

安福急道:“那怎么行!蛮蛮姐,你还是去认个错,求求他的好。”

郑蛮蛮还是摇头,道:“我连死都不怕了,还去求他干什么?”

安福没有办法了,只好道:“蛮蛮姐你先到我屋子里去休息休息吧,等骑主气消了再说。”

郑蛮蛮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爬到安福的屋子里,抱着暖暖的被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大中午她才饿醒了。

醒了之后,她却觉得脑袋有些发飘。挣扎着想起来,鼻子下却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郑蛮蛮伸手去抹了抹,发现手背上血红一片,顿时下了一大跳。她慌乱地用手抹着自己的鼻子,却挡不住那血呈崩流之势往外涌。

她连忙把头仰了起来。

这时候,安福开了门,见她这样,惊叫了一声:“蛮蛮姐!”

然后就走上前,也没等她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搜出来一颗小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待他放开手,郑蛮蛮大咳了几声,想要把那药丸吐出来。可是那药丸入口即化,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咳咳,你……”她指着安福,正要发作,却发现,鼻血也不流了。

安福突然跪在她面前,小包子脸泫然欲泣,亮晶晶的双眼氤氲,看着都让人不忍心苛责他。

“蛮蛮姐,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安福哽咽道。

郑蛮蛮又气又恨,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是粉地黄,原不知道是毒药。是大少让我给你吃的。”安福一脸无辜。

郑蛮蛮顿时想扇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