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啄一口,嘶上一声说:“所以有时候做人真的不能轻易选择。因为根本不会知道一个选择会改变多少人的生活,甚至是让自己的生活也跟着天翻地覆。”

我们目光交融间,犹如擦枪走火一般。

心口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很堵,我实在不晓得阿临这句话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暗指我。

我很快就垂下了脑袋,夹菜,咀嚼,咽入食物后话锋一转问道:“老程既然打电话给你了,你是怎么说的?”

阿临这次喝的是一大口的酒,直接就给下去了半杯。

烈酒入喉,他眼神滚热::“实话实话。况且我了解老程,他如果不信,是不会打电话来问我的。他既然打了,就证明他信了。那我更没有瞒着他的理由,因为他不仅仅是我的老友,还是我的岳父。是把我女人辛辛苦苦养大的男人。”

他的话实在扎心,让我忽然间特别羞愧于出现在阿临面前。除了低下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对不起之外,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压制自己的心魔。

阿临摸摸我的头,有些犹豫地说:“老程的建议其实不错。你觉得呢?”

我当然知道阿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把孙霆均捅出来,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得多得多。

我拼命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生怕自己不管答应还是否定都会成为一个罪人。更准确来说,我胆怯于在阿临面前做选择。

我定定地瞧了他一会,他没有得到我不假思索的答案似乎略显失望,他的眼神从我脸上一闪而过:“不急,老程说,你问他要了时限。先吃饭。”

我想我的犹豫一定伤了他,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在生死关头还去护着别人的丈夫。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好几次这样,时间就在一分一秒的浪费掉。

饭后,他收拾碗筷,洗完,把桌子和灶头全都擦得一尘不染。

我洗漱完后,他冲个澡钻进被窝,脱掉了上衣紧紧从后面抱住我。

“睡着了吗?”

卧室一片漆黑。

“还没有。”我往后瑟缩了下,试图与他贴得更紧些。

我翻了个身,在几乎全黑的环境里面向他,还是能看见他瞳仁中心的亮度。

我恹恹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那么聪明,你教教我好不好?老程知道了,一切都完了。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遇见了触及自己底线的事,心比身子骨还要硬。”

阿临捧住我的脸,双唇很快贴合过来,他温柔地嚼住我的嘴唇,把他留有竹盐牙膏气味的舌头对我伸了过来,温柔的翻搅了几下,惹得我气息不稳,只得推开他大口大口的踹息了几下。

“别闹。”我说。

黑暗中他笑了一下:“我闹什么了?不能上你,连吻吻都不行。再说吃饭前你吻了我,我现在只是讨回来。”

“你还有心情说这个。”我心气全无,这一晚脑子就差整个炸开了。

他笑得愈发温柔:“那我应该有心情做什么?是用我的聪明智谋让老程不得不闭嘴,还是因为隐瞒一件事,而做更多的事来圆谎。程乙舒,今天是酒吧,明天又是什么?这个坑填不上,也填不完。早在当初,孙霆均就是最合适牺牲的一个人。只要一个他,孙建国等一干人等都能得到报应。可你不让。”

阿临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像是调笑我,可是我就被挨了很多个男人的巴掌一样痛。

我哽咽了一下,手掌在他脸上磨蹭了几下:“我是觉得这件事对孙霆均太不公平。阿临,你自己小时候也是被拐卖的,他也是,不是都说同病相怜吗?”

阿临抱住我的脖子,轻松地说:“程乙舒,没那么多为什么。孙霆均是你看到的,但这个世界上多少你没有亲眼看见的牺牲,才成就了我们所处的这个发达社会。你也说了,当触及老程底线的事,他的心比他身子骨还要硬。就算你等时间一到,你不好好想套说辞让我们置身事外,就单单老程一个人也一样会执拗的把这件事捅出来,到时候你觉得孙霆均还活得成吗?你现在能做的除了保住我们这个家,别的什么都没有意义。除非……你把老程杀了。你愿意吗?”

我愣住。

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在背后帮助孙霆均这个杀人犯。我说服了我最爱的男人不再利用孙霆均,原以为日子可以继续过着。可到头来,我的养父只用短短几句话就又把孙霆均推入了地狱的门口。

我无法绘制这种心情,就好像养了很久的花,不管怎么精心呵护,怎么适度浇水,可还是制止不了它枯萎的那天。

阿临把事情如此残酷又明朗地告诉我,可他又知不知道,如果举报孙霆均的人是我,这比直接枪毙孙霆均还要让孙霆均难受。

我浑浑噩噩的睡去。

第二天清早,沈芳夺命连环呼把我从噩梦中解救。

可回到现实后,我按下接听键,却听沈芳着急地说:“程乙舒,孙霆均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