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宜欲言又止,烟霞却已领会她话中的涵义。

诚然碧云只是个丫鬟,却还心比天高,岂不知身份低贱是事实,这要在性子软和的五小姐和袁小姐身前还好,但若是到了厉害的角色身边,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小姐这是为了碧云的未来打算啊。

既然已经解除了心结,烟霞的心情就轻松很多,一阵夜风吹来,带着春天的些许寒意,她打了个寒战,感叹道:“真冷啊,小姐我们回去把。”

宋相宜也觉得有些凉了,于是点点头,两个人回了房间,烟霞急忙从保温瓶里倒了杯热茶给宋相宜,让她暖暖身子。

大良王朝的保温瓶可不是现代的水银胆开水瓶,而是在陶瓷罐上围上一圈厚厚的棉花,这样一来烧好的水就散热极慢。

喝完热水之后宋相宜感觉好多了,但烟霞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碧云,于是请求道:“小姐,我想给碧云也送点热水行吗?杂物间那么冷,我怕她冻坏了。”

宋相宜嘴上虽说要重罚,到底多少还是心软,于是她摇头。烟霞看她摇头心脏沉甸甸的,就在时刻,她听到自己小姐却说:“你去把我的手炉拿给她吧,抱着那个多少暖和一点。”

烟霞高兴的应一声,从炉火中夹出两块煤炭放到手炉里面,顺手点了一管子热水,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无奈的摇摇头,宋相宜在后面提醒道:“小心点,别摔着呢。”

房间里又只剩宋相宜一个人,她估摸了一下时辰,面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厚,哥哥他怎么还没回来,嫂嫂明明说过只要大哥回来了,就立刻通知我。

宋相宜在房间里发愁,文氏这一会儿也在发愁,她把白天宋相宜拿着郡王府请帖,却表现的异常反常的事情跟宋其凤说了再说,可奈何宋其凤除了刚开始的惊诧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反映了,无论文氏怎么询问,他都是一句话:“不过就是小孩子好奇,看看两份请帖有啥不一样罢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文氏有点炸了,她气哼哼的说:“相宜小时候,我虽是不待见她,与她相处的少,可我毕竟是她的娘亲,怎么会看不出好奇和紧张的区别,相宜根本不是好奇,我觉得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却瞒着我。”

宋其凤心中有事,只是说自己累了,便侧身躺下了,他背对着文氏,一对浓眉渐渐的皱了起来,真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请帖,那么多收到的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而身为女儿的相宜却洞察出来。

他心中是有喜有忧,喜的是相宜如此细致聪慧将来必定不是庸俗之辈,身为她的父亲,她为她骄傲,担忧的是相宜发现了其中的观窍,如果她贸然采取什么行动,岂不是将宋家置于火上吗?

两天之后郡王府的聚会上必定会兵戎相见,这中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啊,他想还是要去拜访一次太子殿下,至少要保证妻子和女儿安然无恙啊。

出了宋家的宋相承此时已经到了冯家门外,他们是最快的速度赶来的,因为按照大良的规定子夜过后就是宵禁的时间,京都一切平民和勋贵都不得外出,或者串门。

以宋相承宋家的身份和地位在如今的京城也算是蒸蒸日上了,再加上宋相承有意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于是派小厮过去猛拍冯家的正门,搞的冯家门后守门的小厮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慌慌忙忙的喊道:“这么晚了,是哪位贵人来啊,别急别急,这就给您开门。”

门开了,小厮一看,不认识,态度也变得阴阳怪气:“哟,这是谁啊,大晚上还没有礼数啊。”

这下子宋相承贴身的书童兼小厮李云就不干了,瞪着眼上前来,指着那小厮呵斥:“你可是没长眼睛,我家公子是宋少保的大公子,就是炙手可热的郡王府世子都对我家公子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蹬鼻子上脸的。”

那守门的的小厮一听,这腿就先软了,一个宋少保倒是吓不住他,身为冯家看门的勋贵他见多了,主要是宋家出了一个龙宠正盛的华嫔,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华嫔可是大小姐的得力助手啊。

得罪了宋相承就是得罪华嫔,得罪了华嫔,那就是得罪了皇后啊,小厮一连串的联想之下,脑门子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娘啊,就怪自己这张臭嘴,就没个把门的,于是他连忙点头哈腰的说:“公子快请进,小的们这就去通报。”

宋相承对这小厮前倨后恭的模样并不责怪,只是点点头说:“烦请通告冯青冯侍郎,就说宋相承来访,还请他见一面。”

小厮当即答应了,一个人领着宋相承前去大厅等候,另外一个人则小跑着去东边通报消息。

宋相承来冯家之所以不求见冯老太爷,一来是因为冯老太爷德高望重,不是自己这小辈可以见到的,二来则是因为宋相宜的话给了他启示,如果说冯老太爷连自己的孙子遇难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的话,这只能说明冯老太爷身不由己,即使自己求见了也是无济于事。

反之冯青是冯迁和冯芷希的亲生父亲,自己要见芷希找冯青是最好不过了,再者冯青是吏部侍郎,跟宋其凤的翰林院多少有文书往来,据父亲说他曾经见过冯青几次面,并且称赞冯青有冯老太爷的典范。

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冯青才来了,他衣衫齐整,发髻也是一丝不苟的,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的古板夫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和一个笑眯眯的文人。

宋相承第一眼看到冯青就觉得奇怪,这就是那个有冯老太爷风范的冯青?怎么看起来呆滞无神?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彬彬有礼上前拱手道:“冯伯父安好,小子宋相承,安寝之时还来叨扰,请您多体谅。”

冯青面上挂笑,客气的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扶起来:“贤侄夜晚到此定是有不得已的急事,否则不会这样来访,我怎能怪罪你了。”